Daniris

·哨兵向导设定

·世界观有私设

前文 Chapter0

Chapter1

恍惚得太久，让人有些久违的疲惫，细碎的一点阳光透过纸箱的间隙落在身上，也没有了往常灼热的触感，连颠簸的土路都不再是干扰他触感的存在，只搅碎了他迷糊中的浅眠。

他蜷缩着，像是在努力避开与周围一切物品的接触。

一如许多年前，失怙的他缩在后座上补眠，不愿依靠在那个当今军委无人提、也提不得的男人身上，带着本能的抗拒。

平生三十二载光阴，那是他唯一可以依靠，却也不曾依靠过的人啊。

他眯起灰色的眸子，又缓缓闭上。某些熟悉的场景在他的眼前一晃而过，隔世经年的梦境里，却又真实得近乎虚妄。

只是这次，可触及之处，只有被特殊材料保护得完备的仪器和研究导向的药物，并没有任何一个具有体温的生物。

“静恒，你是哨兵了！”当年得知消息，那白银要塞的统帅兴高采烈地冲过来拍刚进门，还没将鞋子放好的养子的肩膀，“是老爸给你带来的好运吧！穆勒博士也很为你感到高兴。”

他只故作沉静，往后一躲，又瞥他一眼道，“真不冷静，怎么比我还兴奋。”

什么好运？

十几年来，若真有冥冥的好运，怕不是给他觉醒时耗尽了吧。

而今他走的这条路，是那人多年前走过，也该再走一趟的路。

可那人没有。

本已内定执掌军权的上将仓皇出逃时，意外陷入长夜。那时的研究还不够深入，而他的配偶远在千里之外——手持逮捕令的追兵竟用炮火吞噬了他。此后不久，他的配偶也香消玉殒。

连一点骨血也没有留下。

陆信将军光风霁月一生，奉行自由宣言一世，心怀域内域外黎民苍生，却平白落得些莫须有的罪名，十几年来未能洗脱，无坟茔，无子嗣，荣耀成空，而今竟连养子出逃都走上了条和他相似得近乎讽刺的路......

不同的是，他本就臭名昭著，不怕抹黑。

唯有想起这个，让他几乎露出一个讽刺而又筋疲力尽的笑。

与此同时，沃托。

林上将脱逃一事发生已逾数日，在各路媒体和各路势力的操纵下，竟颇有在民众间激起经久不息波澜的意味。

联盟官媒刚组织出一篇关于哨兵向导精神状态的科普，一篇关于林静恒生存可能性的分析，一篇恳切关心联盟未来关注军界防务的自白，一篇对于未来科技发展的展望与期许，再加上元帅亲自出席记者招待会时的笃定，堪堪压下发酵得有些过火的舆论。

未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浑水中有人发布了首席哨兵空缺的危害分析，条缕分明图文并茂事例齐全文采卓然，诸如次一级哨兵向导各行其道、判断力大幅下降、低长期结合率会加重现状，结合举例时顺带提到过的白银十卫婚配率，矛头所指极为明确，联盟内近期堆叠起的干燥的柴火上，已然冒起了袅袅青烟。

没等联盟对于白银十卫的处置下达，敏锐的白银一已经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白银要塞的卫队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负责信息收集的卫队也不曾尸位素餐，联盟议会边打着太极边敲着各自的算盘时，不缺行动力也不缺决断力的卫队长们就有了决定。

联盟的利刃为避免折剑的命运，先行一步。

白银十卫叛变。

议会大楼的门前早已被示威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好在没太丢首都人民的面子，有组织有纪律地拉着“哨兵向导处置方式亟待确立”“不能让哨兵向导的存在成为社会动荡的隐忧”等横幅，比给爱豆接机的狂热粉丝还要理智。

“白银十卫？他们不反噬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联盟名花唇角的微笑有些森冷，一旁的亲卫不寒而栗，她带着讽刺的笑意望向街头的新闻报导——

“林静恒上将，是军委素来的颜值担当，而他十几年来的作风则备受诟病。从他在军校时与养父陆信决裂后获得授衔，到后来的拒绝长期配偶，将白银十卫几乎豢养为私兵，对于权力的渴望最终使他走上一条不归之路。不过，这次潜逃也同样疑点重重，目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白银十卫也随之叛变，B级以上的哨兵与向导几乎全部脱离联盟控制，而目前研究所已经控制住了C级及以下的白银十卫卫队员，进一步的处置仍待议会确定。”

她轻笑，“联盟的人可真会釜底抽薪，危楼大厦连梁柱都可以不要，只要轻轻一推...”

“轰——”

飞奔而至的陆必行的脚步一滞，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正是静谧的清晨，此刻鸟鸣声却近乎绝迹。不知哪来的小团体火拼，竟连火器都用上了。

只是军火在域外皆是非法流通，枪械以上的并不常见，许多人拿到手也不知如何使用。近来不知缘由的，流通的军械规格格外反常，这一下恐怕是失手打出，却正对着废弃作坊而去，爆出了一朵绚烂的烟火。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房屋带着火轰然炸裂，废墟里的人眼见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陆必行竟怔怔地朝那方向望了许久，才恍然惊醒般地跳上自己的吉普，一脚油门，远离是非之地而去。

域外的二十余载生活里这样的场面再常见不过了，但真正发生在自己和相熟者身上又是另一番滋味。陆必行原本就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此刻再惊惶地回味又有几分痛心与无奈涌上心口，喉咙里几乎能尝出血腥味来。

他方才兴冲冲地跑去，想和那几个孩子说，他设计的能量检测仪成功了。

如果能找到那些小规模的能量矿，解决了温饱的他们，就可以有更多时间学习机械了。

窗外枉然相似的破败景色与自然风物急速后退，让他几乎眩晕了起来。鬼使神差地，他踩下了刹车。

“喏，老样子。”异瞳的军火商拉开车门，轻车熟路地走进岗亭，递了张通关文书——不加掩饰地夹带了两管珍贵的向导素。

卫兵会意，随意地翻看了货物清单，那面包车便驶过了关卡。

即使是边防五感不全然敏感的C级哨兵，也不至于觉查不到，一个濒临长夜的哨兵蜷缩在后座，几乎形销骨立。

这样的事太过常见，就算没那两管向导素也同样会被轻轻揭过。

和平年代，哨兵对于向导的需求是单方面的依存，只有向导的疏导能够缓解哨兵的五感，但凡更多的向导选择与普通人结合，也就意味着更多的哨兵随着年岁渐长，宛如自然选择般地被人类社会淘汰。

未能与向导结合的哨兵一旦再无力建立起屏障，在崩溃的边缘游走，达到极限时可能造成极强的破坏性，也可能从此再没有醒来的机会。联盟内配给的向导素有限，越是高质量的向导素越难以被那些被遗弃的哨兵们获取，绝境中有人会选择到域外碰碰运气，但他们中的大多数结局与域内无异。

这道分割域内外的高墙是许多人一生未曾思量也未曾逾越的屏障，隔开了天国与乱世。堕落易，飞升难，若是域内至域外，卫兵大可睁一眼闭一眼；反之则难如登天，即使是隶属军委的研究所或是老道的军火商的车辆也要反复消毒检查方可放行。

载着半车实验器材，半车域外堪称奇货的哨向所需药物的面包车过了关卡不远便停了下来，那着装风格与联盟格格不入的司机拉开后排的车门，揪出了那个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神志的哨兵，面色微愠，仿佛刚刚发现这藏在车上的搭车客。

他飞快地拿出两个针管，很是不知轻重地直接给戳了进去，被施针的人倒也神色不动，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

如果靠得近些，能听见他口上讥嘲道：“小崽子活不耐烦了吗，说长夜就真长夜，演得这么用力还怕军委帮你擦不干净？”

“先担心担心自个吧，研究所捅出来这件事，哦，无妨，域外也没太平过。”那哨兵才略略恢复了神采，就全然没顾念军火商捎他出了漩涡中心的恩情，没解释什么，直接怼了回去。

还很眼尖地顺走了车里几管最高级的向导素。哦，病号是这么装的。

“啧，狼心狗肺。”

哨兵带着一脸“你又不是第一年知道我狼心狗肺了你奈我何”的冷笑，还有几分“这么多年过去你中二的审美也没长进”的讽刺，附耳低言几句，扬长而去。

军火商脸色顿时复杂起来，随即脸色一变，骂骂咧咧地摔门上车。

那哨兵——林静恒掂量着，方才一针是营养针，另一针是向导素，老家伙还有良心。

湛卢在他的手腕上，微微地有了几分能量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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